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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月,該是多雨的季節。老天爺很盡責的灑著水,一切是那麼規律的進行著。
  其實很適合散步,因為待在室內也只是徒然令人發慌。於是你隨同一群人如同小學遠足般出發了。
  習慣嘈雜的龍泉街筆直的躺著,享受著這寧靜的灌溉,而龍泉街則一如往常的安靜不發一語。此刻紅磚牆上的貓用腳擦了擦臉,看著老師帶著一群半生不熟的小鬼頭走過,歪著頭思考他們是不是誤入歧途的武陵人。
  這個城市是躁鬱的,讓人總是急著找到通往桃源的那個入口,或說是出口,而溫州街總會讓你有這個錯覺,覺得這裡是人間最適宜隱居的地方。殷海光先生三十年前就在這了,「在現實裏的一切,什麼也不屬於我,連基本的生存也成問題。」在那段特務如影隨形的歲月中,儘管哪裡都得安靜,這裡卻無非是唯一可以找到清靜的地方吧,至少,這裡是屬於他的,一個屬於隱士的地方。學生們用仰慕的眼神,看著無數顆大大小小的雨滴從漆黑的屋簷上滑下,三十年前的雨或是三十年後的雨都是這樣下的,儘管「自由中國」早已不在。
  殷先生時代的台北是噤聲的,現在的這裡也是沉靜,但卻不是肅殺,而是一種悠然自得的寧靜。有人說台北是寂寞的城,人在這裡容易忘卻一切。然而你在這裡卻似乎看見了過去住在鄉下的那番風景。「再擾攘的地方也是有淨土的吧」你如此想著。
  踏著一窪窪的水潭,你在倒影中看見挪威的森林,森林中坐落著人人人人人,不可免俗的還有一杯杯的咖啡,以及一台又一台的筆電。「真是布爾喬亞」你心中咕噥了一句。其實比起這些社會資本主義化,或毋寧說西方化所帶來的高消費流行,你更喜歡的是以往坐在書店的地板上專心看書的那種單純。你想到了因為鄉下沒有書店,所以小時候每次光臨分外開心的竹東展書堂;你想到了新竹火車站前自己最常光顧的金石堂;你想到了在高三下陪伴你度過慘綠歲月,而今已然不在的校園書店「草葉集」。你對它們是多麼的熟悉───你可以把他們的書櫃配置倒背如流,也熟知每本書的價錢與折扣,那是妳在居住地址和學校以外的第三個家。「多久沒逛書店了」你這樣捫心自問。而你不敢回答,因為你驚懼的發現你對區區一個捷運站範圍之內的書店竟然如此陌生,你連大門都沒有推開過,甚至你從來就不知道它的確切位置。看著一塊塊初次見面的招牌,你發現你所陌生的不只是這些書店,還有你自己。
  你常說「人因夢想而偉大」,也無疑是瞧不起那些庸庸碌碌的人,然而到了台北,你卻也變成蜂群中的一隻工蜂,而且是不勤奮的那種。你記得高中時常和同學說起所謂你惋惜的台灣大學生,不懂爲何他們生活可以如此頹廢只知把妹,而不知努力追求夢想,然後矢志自己未來四年無論在哪間大學,一定要轟轟烈烈的闖出一片天。也記得系上學長和你說他被磨了一年,結果意志消沉,你笑說自己不會變的那樣。然而現在你卻覺得現實真是慘酷而沒有人情,叫人不敢逼視。你,已泯然眾人。或許就像好友J說的「爲什麼大學生只想著要談戀愛,而忘了做其他的事,因為他們很寂寞」,雖然你仍不知道是寂寞的城造就了寂寞的人,還是寂寞的人形成了寂寞的城。
  想著,隊伍不知何時已經出了小巷弄,你望著台大宏偉壯觀的校門,想到了殷海光的「寧鳴而死,不默而生」,而你似乎能感覺,自己不但沉默了,而且即將死去。看著那片椰林,那片你曾想望過的桃源,你突然很怕自己變成那個再也找不到路的漁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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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了,總算PO出這個分類的第一篇。是國文課的作業,關於那天雨中走訪溫羅汀的一些小小心得。
  沒有兩千,勉強算個小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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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ouchungyu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6) 人氣()